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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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東淑看著李衾,腳步不由自主地便停了。

此刻光影變化,她終於瞧清楚了李衾的臉,這是一張端方清俊的容顏,不像是李持酒那樣有濃烈的令人不安的侵襲之感,他閃閃爍爍的眉眼裏甚至隱隱透出些許溫潤,依稀竟有幾分眼熟。

東淑一時竟忘了避忌,只管怔怔地看著李衾。

李衾盯著她,情不自禁地腳步一動,仿佛要走過來。

但才挪了半步,卻又生生停下了。

他的眼神變得覆雜難以言喻。

兩人四目相對的瞬間,東淑身邊的甘棠悄聲問:“奶奶,怎麽了?”

東淑這才回神,緩緩低頭道:“沒什麽。”

甘棠卻也看見了院中的李衾,因為他沒穿官服,也看不出什麽來,還以為是張府哪位爺。

“奶奶……咱們走吧?”甘棠小聲道。

東淑竟有些神不守舍的,還未回答,身後卻是張夫人帶了人趕來,蘇夫人竟也隨著一起。

“少奶奶,”張夫人追到花園門口上,滿面含笑地才要開口,突然間發現院子裏有個人。

她一楞之下又定睛看了看,慌忙行禮:“不知是尚書大人在這裏,失禮了。”

張夫人雖得到消息,說是李衾到了,只想不到會在這裏遇見,飛快猶豫片刻,忙先向李衾道:“這兩位是鎮遠侯府的夫人跟少奶奶……”

又對蘇夫人跟東淑道:“這是兵部尚書李大人。”

蘇夫人聽見“尚書大人”四字,嚇了一跳。

東淑也又擡眼看去,心裏想:原來這位,就是提攜李持酒的那位兵部尚書。

她見張夫人行禮,就也隨著屈了屈膝:“參見大人。”

蘇夫人也忙跟著。

那邊李衾看見東淑的動作,不知為何閉了閉雙眼。

又聽見那婉柔的聲音,眉頭卻又輕輕地皺蹙了幾分。

索性並不擡眼,只淡淡地擡擡手示意:“不必多禮,請自去吧。”

他顯得寡言少語,情緒內斂。

張夫人卻也知道這位尚書大人甚是矜貴,不可輕犯,當下忙後退一步,對著東淑跟蘇夫人擡手示意,一起轉身前行。

張夫人是因為不放心,才特意過來照看,此刻邊走邊跟東淑道:“少奶奶覺著身上怎麽樣?要不要請大夫看看?”

“讓您擔心了,並無大礙。”東淑且走,且悄悄地回頭看了一眼。

她只是下意識的動作,可沒想到身後狹長的甬道中,李衾卻不知何時已經走了出來。

他負手站在那裏,目光沈靜,不偏不倚地正看著她。

對上那雙星眸,東淑大為意外,急忙垂眸回身,臉上卻不由有點兒微熱。

她有些慌:明明是第一次見,卻竟看著眼熟。

可是他怎麽也呆呆地看著自己?難道是個好色之徒?

轉角進門的時候,東淑忍不住又扭頭看了一眼。

這次,李衾卻並沒有盯著這邊了,他側身對著院墻,微微揚首,不知在出神想什麽似的。

只是這個動作……隱隱透著些難以言說的傷悒孤絕之感。

張夫人發現東淑回頭,也跟著瞧了眼,恰好也看見了李衾這個動作,她不由暗暗嘆了口氣。

進門之後,張夫人便又低低說道:“太太跟少奶奶才進京,大概不知道吧?”

蘇夫人忙問:“是什麽事?”

張夫人道:“這位李尚書大人原本的原配夫人,因為患病身亡,當時他還在塞北巡邊跟胡人打仗呢,等回來的時候……連見最後一面都沒趕上,真是可憐,聽說尚書大人當時悲痛欲絕呢,後來升了官,皇上想招他為駙馬他都沒肯,實在是情深義重。”

蘇夫人聽罷,卻皺著眉說道:“可惜,這位尚書大人的原配夫人是個沒福的,若是活著,這會兒豈不是一品誥命了嗎。”

東淑先看見李衾負手而立的孤絕姿態,心裏有一抹酸楚悄然湧動,又因為聽了張夫人的話,越發有些奇異地不自在。

見蘇夫人發這種別具一格的“高論”,卻也顧不上理睬她。

張夫人一笑,緩緩道:“誰說不是呢,那位夫人原本是蘭陵蕭家的嫡女,最是尊貴的出身,又是極聰明絕頂的人,相貌更加不必說了,簡直如同神仙人物,實在是紅顏薄命。”

說到這裏,她心裏窩著的一句話實在忍不住了,瞧著東淑的眉眼,便道:“說來,倒也跟少奶奶的容貌有兩分相似。”

“什麽?”蘇夫人詫異,卻又隨口道:“那就怪不得那位蕭夫人竟然早夭了……”

她說了這句卻又有些後悔,忙看向東淑。

先前因為在家裏欺壓的習慣了,一些不該說的話也不經腦袋就冒了出來,蘇夫人的意思是,既然蕭東淑長相類似自己的兒媳婦,媳婦又是這種多愁多病的,所以才怪不得命不長。

只是方才在廳內,東淑不動聲色地把撫寧伯的夫人差點兒氣死,蘇夫人再蠢也知道東淑是故意教訓那人的,不知比自己高明多少。

此刻說了這句,竟訕訕地怕惹了東淑不高興。

可看東淑的時候,卻見她竟仿佛沒聽見這句,面上波瀾不起,只是臉色有點蒼白。

蘇夫人暗中松了口氣,寧肯她沒聽見。

張夫人看看他們婆媳,當然知道蘇夫人的意思,心裏暗暗嘆息這蘇夫人真是蠢蠢笨笨的,很不及她的兒媳婦心思玲瓏。

當即不免又打圓場笑道:“罷了,不說這些陳谷子爛芝麻的事了。請到裏間略歇息片刻吧。”

入內落座後,張夫人陪著說了兩句,便起身到外頭去了。

留下婆媳兩人,蘇夫人看東淑臉色不太對,倒是有些擔心:“你哪裏不舒服?不然咱們家去算了。”

東淑的確是有些難受,但今日的癥狀卻跟以前不同,以前是身子弱疾,還能說出究竟是頭疼腦熱還是怎麽詳細具體的,可此刻,那顆心嗵嗵地跳亂,每一下都好像帶著疼,悶悶鈍鈍的,癥候莫名。

“沒什麽大礙,”東淑強打精神:“應該是多走了幾步路,累了。”

蘇夫人聽了這個理由,即刻信了,便哼道:“又或者受了氣,那個撫寧伯夫人,真是個刁蠻沒規矩的,當面瞎說那些有的沒的,這若不是看在張府的面上,我便上去大嘴巴打她。”

東淑聽了這馬後炮的話,卻也不戳穿她,反而道:“太太自然心胸寬闊,並不同那種人一般見識。就是我不如太太仁德,卻一時沒忍住多了幾句嘴,太太不要見怪才是。”

蘇夫人因為先前在廳內丟了面子,怕給東淑看低,所以才說幾句硬話挽回顏面,沒想到東淑居然給自己戴高帽,一時心花怒放。

當即順著桿子爬上去,又笑道:“你是小輩兒,涵養不夠是有的,不打緊,沒有人怪你。”只恨不得告訴她,下次若還有這種情形,只管繼續打臉回去就是了。

東淑見她爬得順溜,又啪啪地給自個兒臉上貼金,只是暗笑。

之前因為壽星鴨子的事情堵了蘇夫人,經過今兒的事,她自然不會再耿耿於懷了,也算一舉兩得。

略坐片刻,前面張夫人又叫人來請,當即婆媳才又回了席上。

撫寧伯夫人早給調到別的桌上去,只是她仍是氣不忿,時不時撅嘴瞪眼,東淑卻紋絲不動,自顧自地陪著吃了兩筷子,舉了舉杯就罷了。

奇怪的是,自打遇見了那位李尚書,她心裏時不時地就想起那個人。

而張夫人所說的他的“原配病逝”的故事,循環似的在心裏轉來轉去,讓她無法釋然。

略坐了一坐,東淑起身到外間透氣兒。

甘棠趁機悄悄地說道:“奶奶,我打聽說,那位李尚書大人連酒席都沒有吃就走了,真奇怪……他只是來了那一會兒?倒果然是貴人事忙。”

東淑的眼前又出現李衾獨自站在夾道中,負手揚首的那一幕:“別說了。”

她心裏異乎尋常的煩亂,定了定神,叫甘棠去打聽李持酒在外頭喝的如何了,幾時才走。

甘棠去了半晌回來,說道:“侯爺正跟那些武官行酒令,正興頭上,一時半晌怕是不得散。”

東淑皺皺眉,擡頭看天色,卻見天空不知何時重又陰雲密布,這一看之下,頓時又想起那個帶著滿身風雨的人。

“再不走,怕是要下雨了。”東淑搖了搖頭,回頭看向裏間,正有幾個太太奶奶在奉承蘇夫人,蘇夫人顯然也有些樂不思蜀。

東淑見這情形便打定了主意,於是先入內悄悄地跟蘇夫人說了幾句話,只說自己撐不住,要先回府去,讓蘇夫人多留在這裏應酬些時候,跟李持酒一同回去便是。

蘇夫人吃了幾杯酒正高興,聽她安排的兩不耽誤,當即同意了。

東淑又跟張夫人辭別,張夫人見她臉色泛白,透出幾分楚楚動人的憔悴脆弱之感,也不敢苦留,當下陪著送了出來。

才上了馬車,天空中一陣轟隆隆響動,竟落下雨來。

東淑人在車中,輕輕地撩起車簾看向外頭,見雨絲密集,路上的行人紛紛躲避,不多會兒的功夫,熱鬧的一條長街就冷清了下來,只有地上雨水橫流。

東淑淡淡道:“我說該走吧,只是不聽……不愧是娘倆兒,樂起來沒夠。”

甘棠在旁探頭道:“幸而這春夏的雨來的急,去的也快,不至於下一整天的。”

東淑嘆了口氣,抱著手臂靠在車壁上,甘棠卻趴在車窗口上,趁機打量外頭光景。

只聽雨點打在車頂棚上,發出啪啪的響動,外頭雨滴刷拉拉的,伴隨著車軲轆的轉動之聲,讓人想睡。

聽著落雨的響聲,東淑的心也隨著慢慢地平靜了下來。

直到甘棠突然道:“奶奶看,那個人好奇怪,好像不怕雨一樣,竟呆呆地站在雨裏?”

東淑雖然聽見,卻並未在意。

甘棠瞪大眼睛細看,忽然說:“奶奶,這不是那個李大人嗎?”

東淑睜開雙眼:“你說什麽?”

甘棠忙起身往外頭一指,東淑垂首透過車窗看出去,果然,外間路邊上,有個人搖搖晃晃的正冒雨而行。

此刻馬車已經從那人身邊經過了,東淑驚鴻一瞥,果然看見了那張很眼熟的臉,正是李衾!

幾乎不假思索的,東淑叫道:“停車!”她撩起裙擺,探臂推開了車門。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濕漉漉的被子大人:嚶嚶嚶!沒媳婦疼的人真可憐~

正在劃拳的持久:他是裝可憐,別上當,這招數我看很多女的都用過~~

被迫上崗的東寶:那你有沒有覺著我……

持久:你怎麽?

東寶:沒、我什麽也沒說==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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